十万残荷在寂寂的时光里努力地绽放从容老去

放大字体  缩小字体 2019-10-05 12:49:20  阅读:6291 作者:责任编辑NO。邓安翔021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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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一年凛冬到,山寒水瘦,我搭车穿过半座城,去湖边看荷,拍荷。当然到了这个时节,沿着曲曲折折的湖畔,能看到的只剩残荷了。

路上遇见熟人,得知我去拍残荷,大为不解,一脸惘惑,这么冷的天,跑去看枯枝凋叶?我仅仅笑笑,也不作答,人间事,本来懂得就值得。

倘认为那些残荷,孤绝、凄冷,尽是凋败现象,倒也不尽然。若单看每一株残荷,纤枝枯瘦,孑然如鹤,但十万残荷,一片连着一片,连绵数里,便显得气势浩荡。

算来,我搬来这座小城已二十余年,体会到残荷之美,却是近几年的事。

在翠绿的年岁,也喜爱荷,仅仅我那时沉迷的,是亭亭而开的荷,绽于碧水之上。“山有扶苏,隰有荷华。”它从《诗经》中迤逦而来,宛如临水照花的仙子。

犹记那年,去江南小镇玩耍,看上一件旗袍。青绿的锦缎根柢,一朵荷盛绽在裙摆处,令人想起苏轼的那句词:一朵芙蕖,开过尚盈盈。

只轻轻地一望,便被深深招引了,我穿上它,想去西湖逛逛。散步在苏堤上,瞭望湖中的荷,红红白白,开得绚烂浪漫,我心里的高兴一圈圈漾开。

我虽生得寻常容貌,好在有鲜亮的芳华根柢,一袭小巧旗袍穿在身,便有了风情,有了滋味。想来,那时对荷的喜爱,是沉醉于它浓郁、张扬的美。

当今人至中年,越来越喜爱简静的日子,守着一颗简略的心,平平静静,安安宁宁,年月如此静好。

走过小半生岁月,再看残荷,终是懂得,当富贵落尽,洗却世俗,它已抵达至简之境。日子的美,不在于从前轰轰烈烈,而是归于平平后,那一份安静沉着。

沿着湖边一路走来,赭褐色的枯枝,高掣着残缺的叶子,安闲地随风摇曳。并非一朵,两朵,百朵千朵,而是十万残荷,任意地临风起舞,犹如气势磅礴的狂欢。

近观株株残荷,或曲折如弓,或扑倒水面,或昂首耸立,不管哪种姿势,都是一幅幅水墨适意。它曾有过多妖娆,多隆重,当今就有多凄凉,多萧落。

画坛怪才李老十,独怜残荷,斋号“破荷堂”。他懂荷,惜荷,画荷,与残荷仿若宿世的至交,有着魂灵的相通与相吸。他笔下的秋荷、雨荷、风荷、月荷、墨荷,萧索冷峻,独立苍莽,自有一种清净深远的意味。

他有一幅画作《十万残荷》,洇染纸上的十万朵残荷,携着冷瑟的萧杀气味,在你面前铺延开来,布满着铁马冰河的悲凉。这满目凄荒里,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美。

吴贯中也画残荷,却枯而永存,凋而不伤,相较而言,我更喜爱他画中的意境。明快简练的淡墨线条,舒展横斜,真假有致,勾勒出残荷独有的韵致。

那一茎茎枯荷,萎了,败了,已撑不起旧日的富贵回忆,却又枝叶明亮清明,筋骨铮铮。一如画家自己所说:想画的已非荷非塘了,而是自己的春秋,自己的风骨。

一代绘画大师齐白石,年近半百才热心画荷。他笔下的荷,红花墨叶,偶有鸳鸯、蜻蜓、翠鸟装点其间,火热,丰满,豪放。即便画的是荷枯藕败,也画面明亮清明,单纯洁净,闪现着灵动的气蕴和勃勃的活力。

有人说人生有三重境地,能抵达哪一重,看各自的修为。白石老人的著作中,充溢禅味禅趣,不贪,不求,不争,不执,如此圆融平缓,已达人生至境。

人活到了必定年岁,是往收回的。不随声附和,不趁波逐浪,也无需巴结任何人,只安心做回自己。以一株残荷的姿势,不攀援,不依靠,在风中在雨中,站成一道绝美的景色。

我沿着湖畔边走边拍,走出十余里,满目残荷,一塘连着一塘,一片挨着一片,冷清,冷清,宛如一曲悲凉的歌。它们在凄风苦寒中,敛尽光辉,于韶光的无涯里,站成永久。

那一株株残荷,看似枯瘦清凉,却又坚韧丰满,或弯折,或歪曲,蜕变幻化成不同的形状。就连小小的莲蓬,也桀骜,孤高,带着赶过万物的美,耸立在水面上。

我默望着,心中忽地充溢感动。要知道残荷的凄美,何曾不是一种重生,它们在积储力气,等候来年的再次盛放。

张爱玲在《倾城之恋》中写道:你年青么?没关系,过两年就老了。还真是如此,似乎是转瞬之间,芳华远去,鬓角青丝渐生。

终有一天,咱们也将老去。老了,亦无需伤怀,要老得有气韵,有风骨。其实,只需你乐意,仍然能够活得美丽、精美、尊贵,具有一个气象万千的国际。

那么,你就活成了一株残荷,在寂寂的韶光里,努力地开放,沉着老去。既不负岁月,也未曾孤负自己,这样的人生,才算是完美。

文字:《思想与才智》原创版精华阅览

供图:姚晓玲(原创著作,未经授权,禁止转载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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