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乔菲不止一次想，对于别人来说水到渠成的事情，为什么到她这就特别难？结婚，生子，无一不是。
就如此刻，她看着眼前的测孕试纸，盯再久也看不到哪怕是浅浅的另一条红杠。
陆烽在生育这件事情上没有给过她任何压力，甚至两人从来就没因此事讨论过，也因此，乔菲独自承受着一次次的失望。
对于陆烽表现出来的不在意，乔菲的理解是因为他已有一个上小学四年级的儿子，跟着他前妻生活。
不提及不代表问题不存在，乔菲心里一直想要一个孩子，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，据说女人过了三十岁生育能力就会逐渐下降，这让乔菲的愿望更加迫切起来，成了她心里的一个敏感地带。
所以当晚陆烽提出儿子陆程昱要在他们这过周末，这显然是撞在了枪口子上。
乔菲没有反对，但她的行为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，洗碗的时候把碗筷弄得叮当响，拖地的时候拖把直往陆烽脚边怼，胸中的憋闷依旧无处宣泄。
自己的愿望屡屡换来失望，还要帮忙照看老公和前妻的小孩，还有比这更扎心的吗？
“菲菲，你要是不愿意，我可以把小昱送到我妈那儿去。”陆烽何其聪明，他当然能看出乔菲那点不对劲。
“可别啊，老太太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我，这样一来她会觉得我这个后妈容不下前妻的孩子，会觉得我多小心眼似的。”乔菲直起身来，一手拄着拖把，呼出一口气，吹开前额的头发。
陆烽笑了笑，绕过去从后面环抱住乔菲，下巴抵在她薄削的肩上，宽厚的胸膛紧贴着后背。
“谢谢你，菲菲。”他说。
感受着身后温热的体温，心里筑起的重重防备在顷刻间崩塌，连带着胸臆中那点无名的火气烟消云散，乔菲根本无力招架，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。
2
第二天乔菲早早过去等小昱放学，孩子们从学校蜂拥而出的时候乔菲正在低头查看微博私信，近来不时有陌生号码发来的骚扰信息，让她不甚烦恼。
“陆程昱你看，你姐姐来接你了。”
“什么姐姐，那是她阿姨。”
“不对不对，你们都不知道吗？那是他小妈！”
“陆程昱你爸爸是不是因为那个漂亮阿姨才不要你妈妈的？我妈说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。”
“……”
一群半大的孩子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荒谬言论，在陆程昱看来是同学们不怀好意的嘲笑，可他无法反驳，所有的怒意都化为一个憎恶的眼神看向乔菲。
而乔菲对此并未察觉。
“走啦！”陆程昱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，他已经很不耐烦。
乔菲这才回过神，一路小跑跟上前面那个小屁孩。
上车后，她透过后视镜看那个小孩，低头不语的样子有点酷，有点拽，小小年纪就拥有高挺的鼻梁，这一点像他爸，不得不承认他跟陆烽很像，她看过陆烽小时候的照片，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，可是眼睛不像。
陆烽的眉骨突出，眼窝很深，就是那双深邃的眼睛让人深陷其中。而陆程昱漂亮的双眼皮完全遗传自她妈妈周晶。
乔菲看着后视镜中那双属于陆烽前妻的眼睛，她不喜欢那双眼睛，从那双眼里毫不掩饰一个十岁的小朋友对她的冷漠，甚至是敌意。
因为儿子的到来陆烽提早下班，拯救了家里冰冻的气氛。陆程昱瞬间活跃了起来，寸步不离黏在他身后，看得出来一个小男孩对父亲的思念和渴望。
可是陆烽并没有表现出半点溺爱，他们相处的方式不像父亲和儿子，倒像是两个男人，陪伴的方式就是两个人杀了两盘围棋，一比一未分胜负。
乔菲感觉自己的存在感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帮忙做饭的小阿姨。
陆程昱自觉地完成了作业，然后自己洗澡，像个小大人，完全不用别人操心。而陆烽在饭后已经钻进书房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了。
乔菲对比自己上小学的侄子，还会跟大人撒娇，举着水枪到处乱跑，也会骑在爸爸肩上耍威风，难道因为小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所以比较早熟？
她看着浴室磨玻璃上的亮光，里面一个小小的身影，乔菲心里莫名有些酸胀，是那种心疼的感觉，难道自己的母爱慢慢的开始泛滥了？
她从柜子里拿出面包超人的睡衣，因为侄子喜欢面包超人，所以上次去日本出差在商店看到便随手买了，付款的时候想起陆程昱，年龄相似的孩子喜好应该也差不多吧？于是她又买了另外一套。
片刻之后浴室里传来小孩不厌烦的声音：“你走！我不要你管！”
陆烽从书房出来的时候，乔菲已经迅速走出浴室，带上了门。
“怎么了？”他探究地往里张望。
“没事，可能小孩已经有了隐私意识，不想让别人接近。”乔菲牵强地笑了笑，“是我不对。”
3
夜里乔菲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，那张脸完全看不出三十多岁的痕迹，可此刻却是愁云密布。
小昱对她的排斥让她情绪低落，她自问从不指望做一个多么优秀的后妈，可是至少想要和孩子和平相处，他不知道小昱哪里来的敌意，开始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对。
答案无解。
或许自己并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，没有经历过分娩的阵痛，没有陪伴一个小孩从小长到大，所以她并不能理解这些小孩的心思。
陆烽合上笔记本，拍了拍床侧，“你是不准备休息了吗？”
乔菲深吸一口气，赶走那些凌乱的思绪。
陆烽伸手揽住她，可乔菲身体僵了僵，明显的抗拒，她用力推开陆烽，示意他往门口看。
陆程昱小朋友不知道何时站在那儿，正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们，双手绞着身上的面包超人睡衣下摆，看上去怯怯的。
陆烽长叹一口气，陪着小昱去儿童房。
这一晚，乔菲辗转难眠，脑海中不断回想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。
那个傍晚她是奔着相亲去的，她是《苏城日报》的记者，在完成采访之后径直赶往咖啡店，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两个小时。
趁着空当她埋头整理采访稿，把相亲的事情抛在了脑后。关于相亲她算得上是身经百战，可是在以往一次次的经历中，她既没有找到好看的皮囊，也没发现有趣的灵魂。
她已经从一开始的抗拒到产生抗体，只为应付母上布置的任务，她甚至连相亲对象的基本信息都懒得过问。
直到她抬头活动脖子，扫到马路对面的人，在茫茫的人群中她只看到那一个，一袭浅灰色呢风衣，身长玉立，踏着夕阳而来。
那一刻，时间停摆，世界失声，车来车往的街道成为流光的背景，乔菲欣赏着那道身影，直到消失在视线中，她才慢慢收回视线，怅然若失。
“你好，请问是乔小姐吗？”乔菲被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拉回现实，面前的男人，个子很高，五官俊朗，气质成熟，他脱下浅灰色大衣搭在椅背上，在乔菲面前落座。
所有的矜持与骄傲如那夕阳般陨入大地，乔菲没想到，在相亲局里还可以找到磁场相合的人。后来乔菲无数次想，只能用“磁场相合”来解释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。
这在别人看来是那样草率，乔母很不满，当初王阿姨介绍的时候只说尽了对方的优点，虽然年纪比乔菲大了6岁，但是年轻有为，事业有成，一表人才。
“我说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给你捡了个漏，原来是离过婚的，还有一个孩子。”
乔菲并未将母亲的不满放在心上，她当时故作轻松：“那就当是白捡了个儿子呗。”
乔母叹了口气，觉得女儿是被冲昏了头脑，没有考虑到现实的问题，自古后妈难为，况且有了孩子的牵绊，他和前妻之间难免会有牵扯。可是只要乔菲自己认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。
实际上婚后基本都是陆烽隔三差五去看望他儿子，很少带回家，所以小孩和乔菲的见面次数有限，有些问题她也不愿深想。
其实初次见面陆烽就开门见山地问她：“你介不介意我离过婚，还有一个孩子？”
乔菲搅动着手中的咖啡，侧着脑袋想了想，“是因为你出轨才离的婚吗？”
陆烽扯了扯嘴角，“不是。”
“那是因为你家暴吗？”
这回陆烽笑意到了眼里，他看着眼前一本正经发问的相亲对象，“当然不是。”
“那你已经离婚这么多年，你对你的前妻还有爱意吗？”
陆烽愣了愣，似乎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地提起“爱情”这两个字眼，他看向乔菲，真挚而诚恳，“我希望我未来的交往对象能够理解我，我和我前妻之间有个孩子，不可能完全断了牵连，但只剩下责任。”
乔菲从咖啡杯里抬起头，眼睛很亮，眉眼带笑，“那就好，我不介意。”
那时乔菲也已经30岁，可是经过时间淬炼，笑容依旧纯真，陆烽忍不住伸出拇指帮她揩掉嘴唇上的白色奶沫。
一切都是那样自然，仿佛原本相识已久。
婚后的生活大概是很多人羡慕的样子，拥有各自的事业，经济宽裕，相互独立，从不争吵，可是外人眼中再完美的婚姻也会有罅隙。
4
陆程昱小朋友的周末时间被四个课外兴趣班占据，乔菲不得不感慨，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容易，以后她要是有了小孩，肯定会让他在一个轻松的环境下成长。
可首先，她得有一个自己的孩子——乔菲被自己的想法刺痛。
指望陆烽这个大忙人照看小孩是不现实的，傍晚乔菲去围棋班接小昱，有个高个子的小男孩正指着小昱，说他是小偷。
“你上次偷了我的笔，这次又偷了我的橡皮，恐龙形状的橡皮！”
“我没有！”小昱板着一张小脸辩解。
“没有，你看你的口袋里是什么？”说着高个子男孩从小昱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橡皮，正是他所说的恐龙形状。
小昱顿时慌了，站在几个小孩中间百口莫辩，“我没有拿，我也不知道如何会在我口袋里。”
“小偷，小偷！”小孩子的观念非黑即白，还擅长起哄。
毕竟是个孩子，小昱连连摆手，看上去快要哭了。
大人一眼就能看出小孩子拙劣的伎俩，乔菲不能忍，一个箭步冲上去，把小昱挡在身后。
“这位小朋友，你知道什么叫偷吗？就是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拿别人的东西，既然是趁别人不注意，你又是怎么看到的呢？”
高个子男孩有点被乔菲的气势吓到，涨红了脸，只是重复着：“我看到了，我就是看到的。”
“那你告诉我，我们家陆程昱是何时把橡皮放进裤子口袋的？”
这时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小女孩走过来说：“阿姨，我刚才一直跟在陆程昱后面，他没有拿。”
高个子男孩终于羞愧地低下了头。
乔菲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，“谢谢你告诉阿姨，下次叫我们家小昱请你吃冰淇淋。”
“谢谢阿姨。”小女孩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，缺了一颗门牙，样子有点滑稽，有点可爱。
陆程昱终于抬起头，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，不知道是对谁。
往回走的路上，陆程昱始终埋着头，良久，乔菲听到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：“谢谢乔……乔阿姨。”
昨天那个冷酷的小男孩似乎不见了。
乔菲一拍胸脯，故作豪爽道：“不客气！阿姨只是做了大人应该做的事情，你知道阿姨外号什么吗？正义女记者乔……”
她没有说下去，陆程昱小朋友撇了撇嘴，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感到委屈，又或许是惊魂未定，几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，“我以为你也要和妈妈一样让我道歉……”
乔菲心里那种酸胀的感觉又来了，表现得再怎么懂事，毕竟只有十岁，还是个小孩子。
“不会的，没有做错事情为何需要道歉？”
小昱抬起头看着乔菲，眼神亮晶晶的。
乔菲蹲下身与他平视，“那个小朋友经常欺负你吗？”
小昱沉默。
乔菲知道，这种课外兴趣班对小学生开放，而小昱才四年级，免不了遭遇高年级小孩欺负，就像刚才，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，她不知道小昱要如何应对。
“下次再有人敢欺负你，你就告诉大人，好不好？”
小昱的眼神亮了亮，又黯了下去，“可是爸爸说我是男子汉，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，我也不要告诉妈妈，她已经太累了。”
夕阳打在小男孩的侧脸上，一板一眼的样子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懂事，懂事得让人心疼。
乔菲想抱一抱眼前的小男孩，可她只是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头发，“没事的，那你就告诉阿姨，阿姨帮你去教训他们，就当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。”
小昱很认真地用力点了点头。
回去的路上乔菲问小昱：“你是真的喜欢那些兴趣班吗？”
“有的喜欢，有的不喜欢，可是我妈妈觉得我应该学。”
“那不喜欢的就别去了！”
于是，第二天乔菲带着小昱逃了一天课，去游乐园，逛街，买玩具，吃冰淇淋，抓娃娃……第一次，在陆烽不在场的情况下，她看见小昱脸上洋溢着属于孩子的天真笑容，她感觉他们之间的隔阂正在慢慢消融。
原来，小孩子的心也不是很难收买嘛。
小昱被陆烽送回去的时候耷拉着脑袋，一副很没劲的样子，肩上的书包似有千斤重，乔菲从他频频回望中竟看出了些许不舍。
其实她也挺不舍的。
她甚至想，要是抚养权在陆烽手上，他们三个一起生活会是怎样，可她马上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——一定是想要孩子想疯了。
她不知道当年陆烽和周晶离婚的原因是什么，但是据说周晶宁愿放弃全部财产也要争夺孩子的抚养权，也许这就是母爱。
当然后来抚养权归周晶，陆烽还是将房子留给了他们，用他的话来说，孩子需要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，而钱他可以再赚。
或许这也是陆烽吸引她的原因之一。
5
乔菲终于鼓起勇气去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，在她看来不孕的原因只可能出在自己身上，可是检查结果无异常。
“也有一定的可能是压力太大了，不如试着放松心情，顺其自然会更好。”主任医师建议她可以去旅行放松心情。
可是旅行需要两个人协调时间、安排工作，乔菲放弃了。她不想再等，于是当天晚上就向陆烽表明打算做试管婴儿的想法。
陆烽一口热茶喷到电脑屏幕上，不知是意外还是激动，他有点语无伦次：“菲菲，这也太突然了，以前都没有听你说过想要一个小孩。”
接着他又恢复到惯有的理性，他看着乔菲，“你可想好了，有了小孩之后就要付出很大一部分的精力照看孩子，可能你就没有很好的方法那么全身心地去工作，身材会变形，皮肤也会松弛……”
乔菲忙捂住他的嘴，“你吓唬我呢，不愿意让我生是不是？”
“当然不是！”
一句话就暴露了内心，乔菲确定，原来陆烽也是想要孩子的，只是他之前从来就没表露过这种渴望。
之后乔菲申请减少工作量，专注于备孕，她隔三差五跑医院监测激素水平、打针促排、监测卵泡情况。
陆烽反复暗示她，第一次做试管的成功率并不高，“我们只是试试，万一，万一失败的话也不要太失望好吗？”
乔菲嘴上答应着，可是心里仍旧抱着很大的希望，仿佛手里抓着一根救生的浮木。
或许是不想表现得太郑重其事，陆烽没有特意推掉工作陪着乔菲去医院，乔菲表示理解，理解他的忙碌。
她仍旧时不时收到一些骚扰信息，夹杂着恐吓，原因是前段时间她在微博上爆料了某些化工厂的污染问题，他们让她删微博，可评论和转发量虽大，还没引起有关部门重视，怎么可能就这么删了？她并没有把那些恐吓放在心上，法治社会，还能怎么的？
每次检查乔母非要陪着一起去，她看着女儿一管一管地抽血，对女儿的心疼超过了对外孙的盼望，“你说那个陆烽，自己明明有个儿子，为什么还非要再生一个，这吃苦的永远都是女人，他连陪都不来陪。”
“妈，是我自愿，况且即使他在也帮不了什么忙。”乔菲无奈，每次都要听大堆唠叨，真不如自己一个人去。
随着暑假到来，周晶因为有事到外地，她把陆程昱送到乔菲家里。
再精致的妆容也难以掩盖脸上的疲惫，乔菲心里是有些同情面前的女人的，中年失婚，又带着个孩子，还要顾全自己的工作，是很不容易。
乔菲想起小昱那一句“妈妈已经太累了”，或许孩子的贴心懂事可以带来很大的安慰。
周晶搓着手，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，“上次兴趣班的老师说……小昱他无故缺席，我希望这个暑假这样的事情不要发生了。”
乔菲心想，原来是在提醒她呢。
“可是你有问过小昱喜欢什么吗？我觉得如果小昱没有兴趣，那些兴趣班对他来说只是负担。”
周晶神情微顿，仍展现着无懈可击的微笑，可眼角的细纹都有些僵硬，“你还年轻，也没有生过小孩，可能不知道做家长的心情，小孩子如果只是任性想要过得轻松、开心，大人也一味纵容，那对他的将来是没好处的呀。”
“没有生过小孩”，几个字像把利刃扎进乔菲心里。周晶虽看着温和绵软，可是绵里也藏着刀。她突然更深地同情周晶，至少在教育孩子方面，她未必就能胜过自己。
乔母虽然嘴上不满，她心里还是喜欢小昱的，特别是看着小昱和自己女儿相处得还不错，知道小昱喜欢鲜肉馄饨，她便包好了送过来放在冰箱里。
可是某天下午小昱午睡醒来开始嚷着肚子痛、呕吐，还开始发起烧。乔菲一开始怀疑食物中毒，要是自己老妈包的鲜肉馄饨吃坏了小昱，那她该怎么跟陆家人交代？可是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，自己怎么就没事呢？
毕竟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，乔菲慌了阵脚，打电话给陆烽，陆烽在电话里让她保持镇静，先送去医院，自己马上赶去医院。
“你就打车过去吧，不要开车了。”陆烽特意叮嘱。事实上，乔菲已经慌得连车钥匙都找不到了。
6
医生诊断下来是急性阑尾炎，在陆烽签字之后就进行了手术。
术后乔菲陪在病床前，婆婆人未到，乔菲先听到了她的指责。
“这个乔菲不知道给小昱吃了啥东西，也不知道怀的什么心思，我就知道后妈哪有一个是真心对孩子的！”
陆烽解释的语气中已经透着不耐：“妈，医生都说了，是急性阑尾炎，跟吃的东西没有关系，你为什么老不信呢？”
“那你为什么老不听我的劝？放着原配不要非要离什么婚，自己儿子放在外面吃苦头！”
“……”
见老太太进来，乔菲忙起身让座，陆烽歉疚地看着她，想要说什么，她冲陆烽摇了摇头。
小昱的病激发了陆烽的父爱，他满脸心疼地看着儿子，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前，似乎要将之前隐藏的所有溺爱一次补回。
周晶也从外地赶回，小昱一手拉着爸爸，一手拉着妈妈，感受着这种只有父母才能给的安全感和满足。
远远看去，画面和谐，气氛温馨，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。
而她乔菲，就是一个外人，也是多余的人。
好在小孩子恢复得很快，出院那天陆烽把小昱送回家，晚上他打电话给乔菲，小昱非要缠着他不让他回去，他就留在那陪孩子。
乔菲努力说服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小昱，可她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。留宿在前妻家里，周晶也在吗？那他们该怎么相处？是不是还是像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？
她想起最近一段时间周晶看陆烽的眼神，明明不是全无感情的，那么陆烽呢？会不会想起独自在家的自己？还是早就乐不思蜀？
可电话里她还是大度地表示理解，不忘提醒他：“明天是取卵日，医生说打麻药需要家属签字，不要忘了。”
因为打麻药需要空腹，手术安排在早上，陆烽还是没赶来，打电话提示关机。（小说名：《你好，宝贝》，作者：阿洛柴。来自【公号：dudiangushi】禁止转载）
